字体:大 中 小    
		护眼
    	关灯
	上一页
	目录
	下一章
	
		  		我和我的母亲(16)  (第12/12页)
已经听不清了。    然而药桶安静地躺在杂物间,像是在极力确认着什么。    我有气无力地朝奶奶家走去。    农村妇女酷爱服毒自尽,尽管这种方式最为惨烈而痛苦。    14岁时我已有幸目睹过两起此类事件。    那种口吐白沫披头散发满地打滚的样子,我永生难忘。    母亲从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,但是对于死,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。    至少对那时的我而言,母亲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。    果然,爷爷在家。    看见我,他高兴地发起抖来。    我懒得废话,直接问他见母亲没。    他嘟嘟囔囔,最后说没。    我又问奶奶呢。    他说在谁谁谁家打牌。    我就出去找奶奶,结果跑了一圈也没见着人。    回去的路上,我一步踩死一只蚂蚁。    我感到自己流了太多的汗,而这,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力气。    推开大门,我却看到了母亲。    她满身泥泞地蹲在地上,旁边立着一个绿色药桶。    院子里弥漫着氯苯酚的味道,热悉得让人想打喷嚏。    母亲还是那身绿西裤白衬衫,遮阳帽下俏脸通红,几缕湿发粘在脸颊上,汗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滑落。    见我进来,她惊讶地抬起了头。    我想说点什么,张张嘴,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    半晌我才一拳夯在铁门上,眼泪也总算夺眶而出。    我记得自己说:“你死哪儿了?!”    我搞不懂这是怒吼、哀号还是痛哭。    只感觉手背火辣辣的,恍若一枚枚青杏从秃枝上冒出。    朦胧中,母亲起身,向我走来。    我用余光瞥着,假装没看见。    终于母亲摸上我的肩膀,抚上我的脑袋。    那截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扫过,宛若一条横贯夜空的银河。    于是我就矫情地扑进了她怀里。    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身上百草枯的气味,杏仁一般,直抵大脑。    还有她的哭泣,轻快地跳跃着,像是小鹿颤抖的心脏。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母亲拍拍我说:“你头发都馊了。”
		
				
上一页
目录
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