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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张乔山盯着文件用钢笔找瑕疵，想象他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自己、剥开自己。一个凡人的力量怎么能抵抗神呢。

“我愿意的。”吕宋说，他的眼里弥漫的是泪水。

他在这几年里，承受的是什么呢？是失去所爱的痛苦，是不敢坦白的痛苦，是拖着异态身体的痛苦，是承受父母失望的痛苦，是一颗心难以重新震动的痛苦。

最痛苦的，是他忘不了。

直到这个时候，张乔山才显露出重逢以来的第一丝疲惫。他昨晚一点儿也没睡着，起身把吕宋还在时留下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，想象他买这些东西的神情。他知道吕宋已经不再用以前的微信，于是把心里话全都发过去。

发完一句“宋宋，想你回家。”

上面是从前失眠夜里发的句子：

“宋宋，今天饿了一整天。”

“宋宋，我看到书房里有一本你的，你什么时候回来拿吧。”

“宋宋，今天大暴雨，少出门。”

“宋宋，公司的台阶改好了，全部走完要二十四步。”

“宋宋，超市打折。”

“宋宋，今天路过球场，看到年轻人在打球。我想起你，如果我上场，你会不会出现在场边。”

“宋宋，宋宋。”

……

张乔山的眼珠整颗是红色的，他何尝不是痛苦的。是悔恨自己拖延的痛苦，是口出恶言的痛苦，是不敢再努力一点的痛苦。

最痛苦的，是失去所爱。

张乔山站起来，接着单膝跪在了轿厢的中间，把吕宋的双手紧紧握住了。夕阳真是温暖，两个人的剪影已经贴在一起了。

这一次终于不是吕宋仰望张乔山。

吕宋慢慢地俯下身，把颤抖的唇贴近张乔山的。

眼泪把两个人相靠的脸濡湿了，谁也没去擦。

12

吕宋把两个小朋友的“手铐”解了，一个一个在后座安顿好，打开副驾门坐了进去，看着远处的张乔山和李斯年。

两人聊了两分钟，就互相说了拜拜。夕阳西下，把张乔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吕宋望着他发呆，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，骗吕岫是摩天轮太高吓哭了。

张乔山大步跨上车，行云流水地启动了车